[散文] 《天使驿站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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易准

我拍摄的鸟种数: 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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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户组： 超级版主 特约撰稿人版主高级评论员签约生态摄影师

发表于 2020-12-8 21:52 |显示全部楼层

天使驿站

浩瀚无垠的腾格里沙漠，连绵起伏，纵横千里，南越长城，东抵贺兰山，西至雅布赖山。面积约为4.27万平方公里，海拔1200～1400米左右。气候终年为西风环流控制，属中温带典型的大陆性气候，降水稀少，盛行西南风，风势强烈。腾格里蒙古语意为天，寓意茫茫流沙如渺无边际的天空，故而得名。

千百年来，腾格里沙漠中还分布着众多的原生态湖泊，数量达四百多个，多为无明水的草湖,大小不一，呈带状分布，水源主要来自周围山地潜水。迁徙季节，一些湖里不但有鱼，湖面上还有天鹅、赤麻鸭、白鹭、苍鹭、绿头鸭、白骨顶等30多种鸟类。湖泊内植被类型以沼泽、草甸及盐生等为主。偶见牛羊成群，骆驼游荡，是沙漠内部的主要牧场。蔚蓝的天空下，一望无际的大漠浩瀚、苍凉、雄浑，连绵起伏的沙丘如同金色的波浪一样错落有致，在日出和日落的弱光下，柔美的线条显现出它的非凡韵律。

天鹅的出现，打破了荒漠的寂静，白羽轻浮，仙影掠过，勾勒出那片鲜为人知的壮美的大漠风景。沙漠少有人迹，背景干净，几百上千只天鹅或静或动，在清晨或黄昏，顺光下洁白的天鹅与金褐色的沙漠交相辉映，浑然一体，在湛蓝的湖水映衬下，显示出特别生态的野性与环境的优雅。

每年三月，在鄱阳湖、洞庭湖、三门峡、平陆等地越冬的成千上万的大、小天鹅，会沿着中线由南向北途经腾格里沙漠飞往蒙古国和西伯利亚，但只逗留一周左右。同年十月下旬再由北向南迁徙，于腾格里沙漠停留一个多月。

喜欢拍摄天鹅的我对沙漠背景下的天鹅向往已久，分别于2018年11月初和今年的10月底两次深入腾格里沙漠，拍摄迁徙中的天鹅。先后去了艾伊特、巴格达布苏、泽尔其贡、阿布什格、阿德依克尔和额肯依克尔等6个湖，每日披星戴月，转辗沙丘，餐风露宿，拍了上万张片子，颇有点探险的味道。

艾伊特湖是一个东西短，南北狭长，呈带状分布的湖泊。由于沙漠背景的天鹅最好是选择顺光拍摄，这样沙漠的颜色和质感才更加入镜。从艾伊特到阿布什格，再到巴格达布苏湖是每次好天时必选的经典线路，这便很好地利用了早晚的顺光拍摄。外地人把艾伊特称作天鹅湖，与巴格达布苏湖是该区域相对较大的湖泊，两地沙丘偏高，背景理想，纹路曲线突出，拥有近千只天鹅，使得它们成为众多湖泊中最受青睐的拍摄点。

当月亮还没有消失在西边的沙海，我们已经摸黑前往艾伊特湖了。绵延起伏的沙丘，虽有车灯照射，在加大油门冲上沙梁之后还是充满危险的。车上的每个人都必须系好安全带，即便如此，也会发生因坡太陡车头直接栽地而失去动力，上梁之后陷于沙中，只有几个人轮番掏挖才能继续前行。

当黎明的曙光照亮沙漠的轮廓，沿途的沙生植物隐约依稀可见。随着起伏的颠簸，艾伊特湖已出现在视野中，湖中不时传来天鹅苏醒后的鸣叫声。停好车，扛着设备，穿过在湖边的沙蒿和白刺，进入藻泽地带，架好相机，静候着精灵们的精彩表演。在这里飞版机会非常之多，来来往往从不间断，只要选好心仪的背景，追踪高速连拍即可。有时遇到数十只的大群编队于高空向南飞行，可能就是休息好了的天鹅继续踏上迁徙的旅程。

巴格达布苏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湖泊。原因嘛，当然是天鹅多，背景好，距离合适。每当行驶到巴格达布苏湖东侧沙丘的顶部，我会让司机停下来，俯瞰一下整个湖区的景色。放眼望去，湖面依旧是东西较短，南北狭长，最北端搭起了6个蒙古包，已成为夏日沙漠旅游和徒步者的营地。湖的北侧水中有一小片芦苇，南边似乎有一个更小的湖湾，成了天鹅躲避外来干扰的避风港。为了不惊扰天鹅，我们每次都在环湖几百米的外缘前往正西的拍摄点。湖周边的沙丘上、沟壑旁、沼泽边，点阵式散落着沙蒿、白刺、沙竹、芦苇、柽柳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植物。在西南部离湖二百余米的一块较为平坦的空地，留有不少被伐过的木桩，据说是胡杨。沙生植物们矮矮的一丛，或团团的一簇，极度的干旱贫瘠以及常年的风吹日晒，都阻挡不了它们把根深深地扎下，顽强地生长，显示出不屈的精神和生命的礼赞。

从西边的拍摄点向东望去，面前简直就是一幅大自然用沙漠、碧水、蓝天绘制的风景画。东面的沙漠背景是所有拍过的湖泊中最为漂亮的，它不仅略显高耸且蜿蜒起伏，凸凹有致，宛如凝固的金色破浪。巴格达布苏湖就像一块硕大的的翡翠，镶嵌在浩瀚起伏，蜿蜒无际的金色沙海之中。平静的湖面如天空之境，随着太阳的升落，呈现出金褐、灰白、淡蓝、深蓝等不同的色彩。沙漠因湖而奇，湖因沙漠而秀。而这一切仿佛是在搭建一个大漠深处的，纯天然的，沧桑奇秀的巨型舞台，恭候着它们的主角——天鹅的精彩亮相。

通常情况，巴格达布苏湖会有上千只大、小天鹅，星罗棋布般地散落在静谧的湖面上。通透的天空下，金色的沙丘旁，湛蓝的湖水中，天鹅们时而潜水觅食，时而嬉戏打闹，时而列队环游。犄角旮旯处，常有一家家只数不等的天鹅在休闲小憩。每当空中飞来小群天鹅时，水中的大群会发出“欧欧”的叫声，吸引着它们从天而降。也有一些小群相互会意后，拍打着水花，振动着翅膀逆风起飞转辗它湖。

在三门峡、平陆、荣成等地，人类的呵护使得天鹅早已除去了戒心，能够与游人保持着零距离的接触，而这里的天鹅还是处于野生状态。当湖边出现了自驾、徒步、放牧等情况时，天鹅们会朝着相反的方向聚集，若无惊扰，它们会继续游弋在水中而慢慢散开。但如果遇到3、5辆小股车队在湖边环游或别的突发意外情况时，会立刻惊起成百上千只天鹅的迅速飞起。湛蓝的水面，高耸的沙丘，天鹅洁白的身影由南向北或反向编成整齐的队形，往返于金沙碧水之间，宛若仙女下凡，构成了一幅壮观、震撼、奇妙和隽美的画卷。

其实，在沙漠里拍天鹅，非常具有挑战性，自驾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，里边没有路，也没有信号，两次入漠拍摄的司机都是当地沙漠里长大的蒙古族师傅额登吉尔格，真是缘分。我也真服了他，哪个湖在哪个位置，光线和鸟况如何，完全凭他自己头脑中精准的记忆。他以娴熟的驾驶技术，带领我们奔波于沙海之中。冲高时急速加大油门，到顶后迅速制动、打转方向，堪称一绝。而我们感觉如坐过山车一般，心随沙漠跌宕起伏，亲历着有惊无险的沙漠旅程。陆地巡洋舰冲上这样的陡峭沙丘，稍不留意，就会车头撞地失去动力，或侧翻以及陷入沙梁，对我们来说，只要不翻车都不足为奇，挖挖、推推便可自救。

沙漠里多风少雨，以晴天见多。说来幸运，三天的拍摄竟赶上了一场小雪。午饭是要打包的，雪地当中用白刺支堆，干芦苇点火，再以干牛粪烤牛肉，真是餐风露宿，别有风味。

在腾格里沙漠虽然有许多湖泊，但我们只关注有天鹅中转栖息的湖泊。多次的穿行，领略了巴格达布苏湖的伟岸、壮观，水清湖秀；艾伊特湖的狭长、曲折，沼泽遍布；阿布什格湖的空旷、宽大，边盐似雪；泽尔其贡湖的隐秘、幽静，苇草丛生。阿德依克尔湖和额肯依克尔湖的水草茂盛，波光粼粼。

这里既没有江南水乡的婉约，也没有中原大地的深沉。既没有伟岸的身姿，也没有浓烈的惊艳，但可以最直接地从大漠尽头饱赏日出的霞光和落日的余晖，可以独坐沙丘，观星赏月。虽不见王维《使至寨上》中“大漠孤烟直，长河落日圆”那雄浑、壮阔的景象，但这沙漠中一个个湛蓝的湖泊，就凭那么一抹蓝和周边那些朴素单调的颜色，加上灵动洁白的天使，便可优雅地存在，诗意地栖居。它们是天使的荒漠家园，是孤寂中一汪生机的再现，是天鹅迁徙途中的大漠驿站。